决心和阿尔蒙德死磕到底

“都快差不多了，他们的电台又中断信号啦，真是没辙。”艾达中校问：“怎么搞的？会不会对方发现了异常而有所防备？”中尉挠了挠头，回答道：“应该不会的，他们没有使用更换频率的设备。”说罢，把一张稿纸递给了他，接着说：“从仪器上，大概的方位就是在这里。”

艾达拿过稿纸，看了看，上面是一个草图，正是一八0师阵地所在位置。艾达让中尉继续监听，自己迅速向阿尔蒙德办公室走去。阿尔蒙德拿到那张草图，乐不可支，他在原地转了几个圈，然后下达了命令。

他集中了第十军所有的大炮，按照那张图标注的位置，一通狂轰滥炸。炮弹，就像电闪雷鸣过后急速降落的冰雹一样，弹着点的密集度像麻子的脸，有的一处弹坑，能连续砸下来6发炮弹。这一次美军是疯了，为了吃掉志愿军一八0师这支部队，阿尔蒙德要不惜任何代价了。

好在郑其贵在此前已经估计到敌人很快会发动异常进攻，甚至会动用密集火炮群。他在一小时前就命令各团构筑工事。大家躲在这里，听凭美军的炮弹倾泻。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只能做出简易掩体，可这也比什么都没有干挨炸强啊。如果没有这些简易工事，这股密集的火炮群爆炸所产生的气浪很可能就把全师官兵掀上天空。

郑师长的眉头现在舒展了许多，他做了两手准备。现在他想，如果能出去，那更好，归队修整重返战场。如果队伍真的被打散或被分割包围了，大家依然要发挥游击战术特长，各自为战。即使结果都是死，那也要让敌人付出惨重的代价。他深信，这一点美军的士兵做不到，而他的士兵能做到。

想到这里，他把茶缸子往桌子上一砸，大声说：“老子就在这一带跟阿尔蒙德玩了，用我一个师一点一点地耗他一个军，耗他的友军部队，他不是求胜心切吗？我陪着他！”段龙章、王振邦听了，两人心里同时一振，相互看了一眼，王振邦说：“师长的意思是变被动为主动，消耗美军的有生力量。”段龙章说：“对呀，就这么干！”

从师指挥所搬到山上后，部队也都到了各自的防御位置。刚才山岗间还有许多郁郁葱葱的大树，枝繁叶茂的。可是突如其来的炮击，那些大绿树都没了，仔细辨认还能看见，地上那一块块黑东西就是原来的树根，树干已经被炮弹皮炸成了小碎块，地上到处都是。

随手抓一把土，里面能有三分之一全是弹片块。部队刚才构筑的工事基本都所剩无几，有些用沙袋堆垒成的掩体被气浪吹散不少，土方做的工事就更别提了。又过了15分钟，炮击刚一停火，五三九团的部队战士有些迫不及待，要起身准备拿武器迎战了。

政委韩启明就在这伙人旁边，他立刻大声喊道：“同志们先不要抬头！”他们还不明白咋回事，就听了政委的号令，没有再探出脑袋来。果然一分钟后，对面又打过来百余发榴弹。这是美军炮兵常常使用的一种手段，停止炮击后，延迟几分钟，再突然打过来一些。

郑其贵对王振邦说道：“老王，时间紧任务重啊，我俩就此先分别，你赶快带后勤机关和现在所有的几百名伤病员立即北移，去巴坪里，整理大行李，再搞些粮食回来。呃，如果你回不来，就不要回来了，能出去一个是一个。”

王振邦回答道：“请师长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接着又激动地说：“现在都已经这情况了，你还是突围吧。能带出来多少人就都带出来，只要部队在，将来迟早会跟美军算账复仇的！”王振邦说这话，是担心师长会和敌人死磕，战斗到死。

郑其贵坚定地回答道：“够了！我是一师之长，仗打到这份上我是有责任的。我命令你现在快走，就算是死，我也要跟同志们一起上路！阿尔蒙德，我今天跟他玩定了。”王振邦听完这句话，心里更放心不下，站在那一动不动，心里难过极了。

郑其贵在桌子上拿出一张叠好的信纸，递给王振邦，说：“这封信是我给军长的，里面写了这几天战斗的详情，还有我向军党委做的检讨，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伤员列队尽量不要靠后。”

王振邦接过这封信，回头看了看大家每人一眼，然后，心情很沉重地走了。看到王振邦带大行李和重伤员都走了，郑其贵心里获得了极大的安慰，现在，他最后一个负担没有了，可以放手一搏了。

段龙章从五三八团抽出来两个连，负责交替掩护王振邦他们往后拼命地撤。段龙章再三嘱咐道，一定把参谋长他们安全送出交战区域，如遇到突发情况不要惊慌，等参谋长带领伤员全部走后，再进攻。否则，只能一线排开做单纯防御。

五三九和五四0团马上组织力量，拼死阻击即将要冲过来的敌人。美第十军的大炮群火力停止以后，航空兵出动了有史以来频率最高的一次对地攻击。战斗机每8架为一组，天上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的小黑色向阵地呼啸而来。敌人的飞机下降到一定高度后，突然开始俯冲投弹，阵地上的士兵则不停地调换位置，以躲避空袭。

一架P51机腹下的500磅航空炸弹本来已经投掷完，但驾驶员隐约看见地面有人，于是就开枪扫射。因为，返回机场，长官看弹药消耗得大，就会有奖励。这要是在“二战”中袭击地面，肯定是要留些机枪弹的，怕遭遇敌机不测。现在，他们无所顾忌，因为他们认为遇见了世界上最弱势的军队。

师指挥所周围一些能控制的制高点，都在敌军密集轰炸后，相继失守。每一尺土地都是在战士们耗尽最后一颗子弹后与敌人同归于尽而失守的。美军一支尖兵组刚登上447.0高地上，就开始抢修防御工事。就在这时，二营六连已经悄悄摸了上来，用自动火器一顿突突，当场击毙美军20余名。他们再度稳住了447.0高地。

在五三八团指挥所里，郑其贵、庞克昌、王至诚、刘瑶虎三个团长都在，各团政委继续在前沿督战不来开会了。大家纷纷表示同意晚间突围。这时候段龙章回来了，他刚才去五三九团布置防守计划了。大家把师长的决定告诉段龙章，开始，他的看法依然是固守待援，但听了分析后，也同意突围了。

具体打法是，全师分成两路突围，一路以五三八团为前卫，师直属队和五四0团殿后的顺序突围；刚才开会期间五三九团又遭到炮火袭击，伤亡惨重，冲散了不少连队，现在能掌握的人数剩400多暂缩编为一个营，由一营长周复辛带队为一路，经红迹岭向鹰峰靠拢。韩启明政委又划出来一个连，分6组，去寻找冲散了的人员归队。

郑其贵发报给军部请示：师指挥部经两三研究后决定，向鹰峰突围，请军里批准。军部回复：军党委同意一八0师所部向西北方向突围，到鹰峰集结，要再次强调，穿过公路，到马坪里以北就是我军阵地，到时候我会安排部队接应他们。